用户8393977

文字里的我是赤裸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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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今天去潜水,下到将近二十米深的海底。
    我像是浮在一个深蓝色的空间,海水凉凉的贴着肌肤,阳光一片片斜切进水里。水里不够透明,到处飘浮着游客们喂鱼剩下的面包屑,混浊。然后胸口被水压着疼,我大口大口吸着气,在没适应之前脑子里想着最多的就是完了完了,要窒息了。我想起小时候一次掉进鱼塘,我扑腾挣扎,可有那么一秒我睁开了眼,时间突然停顿,像准备要打嗝一样的突然停顿。我永远都记得那时的场景,水是马尼拉草般的绿色,浑浊的水里漂浮物质晃动它们的身姿,阳光在水里像波光一样粼动。那会是一只鱼的感受么,可我在那一刻就觉得我是这水里理应存在的生物,我没有任何不适了,喝进呛入口中的水,从水里站了起来。
    我甚至觉得水里的混浊是好的,那无法触摸的漂浮物更像是一种意识的磁铁,零星分布在着不着边界的空间里,而我通过光束的罗盘确定了我的存在。我怕我突然的消失,不仅仅是沉入海底,在没有支撑与扶手的海里,一个人的生命不值一提一个人的生命不值一提,无畏是因为无知,浩渺是被惊吓后的卑微。被吸纳进这无穷无尽竟成了个大胆的想法甚至想要去实践。
    我越游越深,渐渐看到了海底的礁石。教练让我站在一株粉红色的珊瑚上,让我摆出姿势拍照,拿了面包让我喂鱼。我一点也不想做这些动作,我想在这里发一会儿呆,像只高傲的鱼昂着头,不屑的看着油腻的面包,以及一群把持不住自己的小鱼游在摆着胜利手势的游客中挣抢食物,那是滑稽的一幕,没有人去享受这儿真正的景色,也没有人关心被自己踩了头的珊瑚是否在低声的咒骂自己。
    这学期是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了,忧虑烦恼越来越多了。最近没有看书,没写文字,找到了摆脱烦恼的唯一办法就是玩手机游戏。这是个不值得推荐却最有效的方法了。身边的每个人都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,我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。我们就像同一棵树上熟透的椰子,等待着雨水,等待着分别。
    上浮的时候最是令人晕眩,射入海水里的光穿透过纯粹的蓝,渐变成玉石般的薄荷色。鱼群是飘在空中的落叶,晃动黑色的影子,行踪不定。头伸出水面的那一刻,阳光是那么的刺眼,海风是那么的冰凉,岛上的森林绿得令人发慌。我还活着。
    回徐市的时候陪外婆坐在家门口,她什么也不说,就呆呆的望着门前的路,我也什么也没说,呆呆的看着她。她脸上的皮肤像一块融掉的蜡,深深的皱纹就像在蜡上划出的口子,一列一列。我记得她和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大舅舅已经走了三个月了,她难受,就想和舅舅一样去了算了。阿娇姐姐和我说她常常一闭眼,眼前就浮现舅舅的脸,我和她说我也是,经常这样,见舅舅最后一眼的场景,让我难受。人死了怎么就成了这样了。陈丹青谈木心的死,他说人死了之后躺在那里就像一条狗死了一样躺在那里,所有人的死都是这样,像一条狗死了一样。
    日落之后在海滩逗留,看一个妈妈带着中国小朋友和一个阿婆带着两个泰国小朋友玩沙子,三个小朋友嘀嘀咕咕不知道对方说着啥依旧玩得开心,大声的笑。接着一个独身一人的欧美中年男人加入了他们,和小朋友一起玩起了沙子,还让那个妈妈帮他们拍了合照。后来其它人都走了,剩下那个阿婆和两个泰国小朋友,阿婆去给他们舀海水,来个小朋友跟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海水里面玩了起来,阿婆也就蹲在那。当他们也要走的时候,阿婆走向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我,问了句ARE YOU OK?我就冲着她笑,比了个OK的手势。人真的是好奇怪的动物,有时候冷漠得像冰,对身边的人或事物熟视无睹,有时候却轻易被感动,恨不得立刻就淌下泪来。
    老爸想让我毕业之后回绍兴,我打算在杭州了,赚不到钱也要呆在这。人活一辈子够是苦闷的了,习惯了想东想西后就放不下烦恼忧愁。我没有先死的勇气,也不太有继续下去的力气,感觉天天都在垂死挣扎,一个身体健康的青年人的垂死挣扎。
    我在夜里惴惴不安,没有灯塔为我指向,我像片枯萎的芭蕉叶轻易的被风吹烂,体无完肤是我璀璨的梦,我做的梦,在悬崖梦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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